宿夜雨

立春

上接 大寒

  「小殊……小殊……」

  「景琰、景琰!」

  梅長蘇推了推正摟著自己腰際夢囈、淚流滿面的人,幾分訝然,只想趕快喚醒人,止住他的淚。

  「小殊……」蕭景琰的眼淚蜿蜒而下,卻像熨在梅長蘇心上,燙得他心疼。結識多年,他從沒見過蕭景琰曾在誰的面前這般示弱,更別說眼淚了,能讓他哭成這樣一定是非常難受的夢境。

  「我在,我在。景琰,別怕,你醒醒。」

  終於睜開眼的人臉上本有幾分茫然,但一見梅長蘇就躺在自己身邊,正一臉擔憂地望著自己,頓時壓抑不住心底滿溢而出的情感,一把將人狠狠拉入懷中死死摟著。

  「小殊、小殊……」

  見他這般親暱,梅長蘇雖有些疑惑,但仍撫著他的背脊安慰道:

  「我在。發夢了麼?」

  由於稍早兩人聊得歡快,蕭景琰又留宿了。共睡在一張床上,兩人俱將長髮放下,蕭景琰這麼一摟,梅長蘇的頭髮便有泰半也讓他抱進懷裡,弄得他頸側有些搔癢,可他沒有絲毫厭惡不說,還感覺某種異樣的心緒被時輕時重撩撥著,幾許心癢難耐。

  「景琰?」

  神智逐漸清醒的蕭景琰聽到梅長蘇飽含憂慮的聲音反而鎮定下來,沒說話,只是靜靜擁著他,汲取他身上獨有的氣息。

  懷中這個人是小殊。他沒有失去小殊。

  想起夢中失去梅長蘇時無法遏抑的悲慟與後半生無知己可以傾訴的寂寥,蕭景琰心頭湧起淡淡的憂傷,同時卻也慶幸只是一場噩夢,他什麼都沒有失去,什麼都還來得及。

  蕭景琰曾經失去過林殊十三年,彼時心底想的念的都是他,只想林殊絕不會叛國、要為他與兄長洗刷汙名--這樣的想法成了一種執著,久而久之他便將懷念林殊成為一種習慣,卻從未深究過為什麼同時失去了這麼多至親至友,卻獨獨對他無法忘懷。

  一直得不到他回應的梅長蘇忍不住掙動身子想探看他的情況,孰料卻被摟得更緊密,連彼此的吐息都聽得一清二楚。

  掙脫不開,梅長蘇才想板起臉訓他,卻發現他目光灼灼地凝視自己。

  蕭景琰的表情很複雜,臉上掛著兩行清淚,溫柔憐惜之外,眼底還有某種不知名的情愫。

  「……景琰?」

  對那般眼神似曾相識的人心頭一緊,伸出手抹去他的眼淚,有些期待地望著他,表情漸漸放柔。

  本來蕭景琰還有些忐忑,猶豫著要不要將自己的心意托出,但一看到梅長蘇瞭然的神情後忽然增添了信心。

  他怎麼忘了呢?面前的人可是江左梅郎,麒麟之才,很多事或許他看得比自己還要透徹。

  定了定心緒,蕭景琰這才緩緩開口。

  「小殊,你聽我說,我……」

  火爐上柴薪燒得嗶剝作響,屋外融雪順著飛簷滴滴答答落下,房內卻是春光爛縵,細語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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